最近看了一本禁书《鸿:三代中国女人的故事》,是英国华裔女作家张戎的处女作。这是一本家庭自传,讲述了张戎与她母亲,外祖母三代女性如何在动乱的社会里挣扎奋斗的故事,透过三个女人的血缘关系,缩影了二十世纪中国从清末民初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社会和历史。37002273368
书中这样介绍道,”张戎的外祖母15岁时被利欲熏心的父亲献给军阀做妾,从此开始了坎坷的一声。张戎的母亲少女时代是在日军治下的满洲国度过,饱尝了亡国奴的悲痛,寄望共产党革新中国,在不断的艰苦磨练中,成为新一代女性。张戎虽出生高干家庭,吃共产党的奶水长大,但在经历大大小小的运动,文化大革命之后,她开始醒悟到这是个非人世界,她有权抓住机会追求快乐。“
****这本书于1991年出版,已被翻译成30种语言,成为英国出版史上非文学里最畅销的书,据说在英国影响非常大,成为国外最早了解红色中国的书籍,不过也存在很大的争议。她在书中大量地控诉毛的大饥荒,文革,被批判为“被西方世界所豢养的文娼”“迎合西方口味,丑化中国领导人”“缺乏史实资料”等等。她在书中对自己家庭背景的极大渲染,对自己至亲的美化,也被认为“带有太严重的个人感情色彩”。当然,我自己也是这个国度的被洗脑者,无力分辨诸多是非,至于这个世界是否“非人”,“她有权抓住机会追求快乐”是否是她这个“积极进取”的高干子弟,作为1949年之后第一批公费出国的人,不履约回国的借口,我们不做评论。
我更关注的是这三代女人的命运,这是一个女性意识觉醒一代代增强的过程。
1、姥姥——三寸金莲
故事发生于辽宁锦州,姥姥生于1909年,满清统治摇摇欲坠之时,但封建遗毒根深蒂固,两岁时开始缠脚,她的母亲先将除拇指外的所有脚趾向内弯曲贴在脚底,接着用一条二十尺长,两寸宽的白布一层层紧紧裹住,然后逼着姥姥走路。几个月后,就用一块几十斤重的扇面大磨石,压在脚背上,以折断脚趾的骨骼。缠脚持续了好几年,以防止压碎的骨头重新长回去。每当她祈求母亲松开缠脚布时,母亲只是流泪叹息,一遍又一遍地说,“闺女,不是妈狠心,如果你有一双大脚,将来可怎么办啊!”。
在那个时代,姑娘出嫁时,从花轿中出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由婆婆撩起长裙下摆,查看脚的大小。如果不够小,婆婆会勃然大怒,甩手而去。中国女人缠脚的习俗大约有上千年历史,始于宫中的妃子,鉴赏女人的人都好“弱柳迎风”的蹒跚步态,以便助长他们掌控女人,掌控一切的信心。就像一个矮子,生怕别人比他高,便削掉了所有人的脑袋。一个统治者,生怕其他男人祸乱自己的宫闱,便使他们都成了太监。一个男人,生怕女人看透自己的胆小懦弱,便更爱胸大无脑。我们都在有意无意地为了集权的统治付出了磨灭自己的代价,由此得出“无知便是幸福”的结论。
事实证明,这位母亲的决绝在那个年代是正确的,姥姥以她的容貌、贤淑、小脚嫁给一个任北京京师警察总监的军阀做妾。他始终是以冯玉祥手下和北洋政府官员的身份出现,曾参与过逼黎元洪退位。从此奠定了后二代女人高干之后的血脉。
我小时候还见到过小脚的老太太,瘦削娇弱,易于亲近,我这颗装有远古祖先基因的脑袋也想大不敬的说,那是有一种乖巧顺从的女人“美”。只是,这是被塑造过的女人,像是被修剪过的盆栽。不知道缠脚有多痛,也不能感同深受,直至看到这样的描写“姥姥疼痛钻心,哭着,叫着,不肯动,但不走就打,不走就不给饭吃”、“这次不再是哭喊,而是嚎叫,垂死般的,苦苦哀求母亲住手,母亲只好用一块布塞住她的嘴”。
难道没有人反抗嘛。反抗的人所面临的舆论压力是怎样呢。与我们现在的大龄剩女所面对的压力和舆论,是否是小巫见大巫呢。旧时的反抗是反抗对自己身体的迫害,随着物质水平的提高,舆论、迫害、反抗将会以另外一种更精神层面的形式演绎。像《一辈子做女孩》里的小莉,六年的婚姻在养儿育女的问题上触礁。不就是生个小孩嘛,对于她却痛苦如此:“寒冷的十一月,凌晨三点。我先生睡在我们的床上,我躲在浴室内。大约持续了四十七个晚上,就像之前的那些夜晚,我在啜泣。痛苦的呜咽,使得一汪眼泪、鼻涕在我眼前的浴室地板上蔓延开来,形成一小摊羞愧、恐惧、困惑与哀伤的湖水”。
女人缠脚可定性为”迫害“,女人生孩子可称为”应该“,“迫害”时间长达几年,却影响一辈子,“应该”做的事只是顺应自然规律而已,看起来小莉确实有点矫情了。只是,封建制度对女人的束缚是外界强加的,制度的瓦解所有女人便解放。而“应该”是对自己心灵上的枷锁,只有自己才能解放自己。爱默生说,“青少年发现自己的内心世界,与哥白尼发现新大陆一样重要”。那现在女人遵从自己的内心需要,与反抗三寸金莲同等重要。